中国《深夜食堂》很违和?日本居酒屋文化是这样的

小北

中国版《深夜食堂》辜负了美食，糟蹋了都市柔情。

这次翻拍从店面装潢到演员服装，从食物种类到喝酒方式，都在模仿日本原版，却演变成一场大型东施效颦。观众心有不甘，我们的夜晚美食和故事本可以更唇齿留香的。

剧中最大的违和是场所——日本居酒屋。中国人夜间情绪的爆发，是在路边的大排档，在街角的夫妻拉面店，在满地碎酒瓶渣和呕吐物的苍蝇馆子。居酒屋内敛斟酌的氛围承载不了这样的情绪。

△ 日本版《深夜食堂》外景

原汁原味的居酒屋是跟随日本社会独特的运转模式应运而生的一种文化，大致等同于日本人的“第三空间”。

星巴克的成功在于它创造了家和工作场所之外的“第三空间”，人们能够在一个毫无职场压力但又具有一定新鲜感的地方释放和排解日常的压力。相类似，居酒屋就给繁忙且受职场高压的日本下班职员提供了一个喘息的空间。

平日在职场一本正经的日本人一旦两三杯酒下肚就会变得毫无忌惮，各种放肆。日本社会中，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家庭都在给予人们许多无形的压力。日本社会强烈的“身份感”使得人在职场要有“社员”的样子，在家里要有“丈夫”和“妻子”的样子。日本人无时无刻都在“扮演”着某种角色。居酒屋成了他们每天才下班之后和回家之前释放真实自我的地方。

中国人的社交绝大多数都能够在职场或是居所中完成，例如中国电视剧《欢乐颂》与《爱情公寓》中常出现的场景。而日本人最亲近和自然的社交很难在上述地点实现。

居酒屋在日本社会中充当一种调剂和媒介的重要作用，是专为日本人创造的释放、减压、吐槽的一种空间，因此居酒屋中的菜单少有配英文和图片。在去年热播的日剧《火花》中，主角德永和他的师父神谷从来都只有在正式工作结束之后的居酒屋聚会中才能互相真正吐露心声。

△ 日剧《火花》剧照

纵观近年的日剧，除了最近的《架空OL日记》这种比较无厘头的职场琐事剧，像《半泽直树》这样的职场热血剧，很少有日剧将日常的生活琐事带入职场或是居所。真正能让日本人演绎日常的舞台往往只剩下居酒屋，这也是为什么日版《深夜食堂》能够在日本、中国都具有相当人气。

而中国翻拍的《深夜食堂》，更像是为《欢乐颂》的故事换了一个舞台。学霸女博士为何要在食堂看书，黑社会为何要在食堂吃章鱼型的香肠，都难以在中国本土的文化中获得解释。如果我们把这帮人转移到一个公寓内，让他们一起生活，也许会诞生一部新版《爱情公寓》。一个人情练达的厨子在这个故事里是多余的。

此外，剧中的细节也水土不服，那些料理绝大多数都是居酒屋日料的复刻版。剧中出现的鱼松饭是将鲷鱼肉拌碎做成的饭，在中国这样一个海鱼饮食文化相对有限的国家，老板做那么多份鱼松饭恐怕要破产。

老板与顾客之间的关系也殊是暧昧，剧中的食堂老板和徐娇演的女歌手生出了情谊（且不论是父女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在日本的居酒屋文化中，虽说店主并不是不能与顾客进行交流，但店主常常会和顾客保持着一定距离感，我们暂且可以把它理解为“日式暧昧”，这也是由日本文化中的“身份感”决定的。

△ 日本《深夜食堂》电影版剧照

一旦进入居酒屋，店主便是店主，顾客便是顾客，双方的关系绝无可能藉由这个平台发展成深厚的线下关系。事实上，店主的距离感也是日本人在居酒屋中能完全自我的一个重要条件。如果店主和顾客有了深厚的羁绊，顾客便很难在店内展现完全的自我。

在日版《深夜食堂》中，小林薰饰演的老板未和顾客发展出真正的线下关系。在《火花》中，德永在新年年夜走投无路之时前往常去的咖啡店，咖啡店老板也没有因为私交就为他网开一面打开店门。中国版《深夜食堂》在外在形式上处处仿效日本，却在根本上颠覆了日本人的身份感和距离感。

世 界 说

刘艺芳

发自 日本 东京